天降三十九年冬，隋安古都。
地牢又湿又冷，弥漫着一股令人恶心作呕的腥臭味。
几个狱史推搡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走入，嘴里骂骂咧咧的：“裴夫人当年可是有多后悔生下这么一个反叛朝廷的儿子！就该死！在这儿都便宜你了！”
男人眼神涣散，脚步虚浮，指尖滴滴答答淌着血，格外瘆人。
他忽然低笑出声，胸腔震动带得锁链哗哗作响。狱史扬起鞭子要抽，却见他抬起头，额发黏着血痂贴在脸上，露出半只泛红的眼：“我隋安裴氏满门忠烈...到我这儿怎么就成了反贼？”话音未落，喉间溢出咳出的血沫，在青灰色砖面洇开暗花。
“那又如何？你不想想有多少人因你而丧生！他们最小的都不及弱冠！”
狱史粗暴地将男人推进牢房，狠狠剜了他一眼，咒骂道。
“自古战场兵器无情无眼，我若是叛了……”
“跟我们讲有什么用？审你的又不是我们。”另一人打断他的话，拉住那位狱史“我们依皇令办事，皇上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办，你还没有资格解释。”
男人想是要张开嘴，腿下一软，瘫在地上。
是，他是没资格，不过是朝廷召之即来、挥之即去的狗，一枚棋盘上的弃子罢了。
他有什么资格说不？他能有现在的官位，不还是皇上册封的？那人是皇上，一句话一条命令就能判定一个人的生死，更何况一个所谓“叛臣”，如蝼蚁一般，像狗卑微着，摇尾乞怜。
呵……什么战无不胜的靖淮王……
入了地牢，等待候审。
地牢深处传来断续的锁链轻响。男人垂眸盯着砖缝里渗出的水渍，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西北战事吃紧时，皇上曾握着他的手说“社稷倚卿如长城”。那时他铠甲未卸便被急召入宫，龙案上摊开的舆图边缘还染着未干的朱砂——本该标着粮仓的位置，却被画了个触目惊心的红叉。
皇上告诉他：“裴卿，你就是朕唯一的力量，朕需要一个人，能足够对朕忠心。”
后半夜他被噩梦惊醒，恍惚间又回到朔方城破那日。他率五千轻骑星夜驰援，却见城门大开处躺着被割去舌头的斥候——那些本该装满箭矢的辎车空空如也，车底却滚出半块沾满泥土的金牌，边角刻着的“御赐”二字被磨得发亮。
他还记得斥候被割去舌头的惨状，唯有那枚边角磨亮的金牌，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光。那晚他率五千轻骑入城，迎接他们的不是百姓的欢呼，而是伪装成流民的敌兵，刀刃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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